梁实秋打哈欠

梁实秋与程季淑婚后定居上海,梁实秋教书程季淑持家,虽然大环境非常糟糕,但他们的小日子总算是稳定下来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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梁实秋与程季淑

一日,徐志摩兴致勃勃的跑到梁实秋家找他出去玩,说是胡先生请客吃花酒。梁实秋并不想去,程季淑反而笑眯眯劝他去见见世面,不要不和群。

结果梁实秋去了没多久便转回家中。程季淑很诧异,问他这么快就回来了?

梁实秋淡淡的说吃过饭便回来了。

程季淑好奇询问感想如何?

梁实秋说:“买笑是痛苦的经验,因为侮辱女性,亦是侮辱人性,亦即是侮辱自己。男女之事若是没有情感在内,是丑恶的。”

程季淑是有多了解丈夫,才会放心允他出去喝花酒?

而梁实秋也确实是很有意思的人,他是文人,更是文化人。他可以让文字精致,可以妙笔生花,但却没有文人的臭毛病,譬如朝三暮四、沾花惹草,还美其名曰“风流”。

梁实秋在对待感情这件事上,确实严肃雅正的有如老学究。

所以后来,当妻子程季淑意外身亡,梁实秋跟韩菁清走到一起,就有人说韩菁清贪图钱财,有人说梁实秋贪恋美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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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排右二为梁实秋

年少风流时期尚不将美色放在眼中,花甲之年难道会迷恋一个40多岁妇人的美色么?

说到底,不过是因为一个字,“情”。

梁实秋对程季淑有情,对韩菁清亦有情。

与同一时期的许多文人相比,梁实秋十分幸运拥有一对开明的父母,让他免于包办婚姻之苦。但他与程季淑又不是完全意义上的自由恋爱,倒是跟现在的“相亲”颇为相似。

程季淑祖籍安徽,她的祖父清朝时期在直隶省做官,举家北迁,因此程季淑是在北京出生长大的。

程家上一辈子女众多,但因系出两位主母,家庭结构复杂。

程父是长兄,为家庭生计不得不放弃仕途,在北京开了一家经营笔墨的店铺。但随着科举的废除,店里生意越来越差。程父只好关店,到关外做生意,没多久就病死在外。这年程季淑9岁。

程季淑姊妹五人,在这样一个旧式大家族中失去父亲庇护,想要过上千金小姐的日子,那是不能够的,不必忍饥挨饿就很好了,时常还要受叔叔的刁难。

程季淑幼时,叔叔打扫房间,让她抱一个石屏风去屋外擦洗,屏风太重,程季淑没有拿好失手打坏了,叔叔因此发怒,罚她长跪。

所以程季淑能从小学一路读到大学,并不是借了家族势力,而全靠她自己刻苦努力。大概也是这种从小养成的坚韧隐忍的精神,让她在婚后那些风雨飘摇的岁月里能够独立支撑家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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梁实秋与程季淑

程季淑在北京女子高等师范大学(后并入北师大)毕业后便在北京女子职业学校教书。

民国时期虽不像晚清女子那样早婚,但过了20还没定亲、没对象的姑娘也不多见。程季淑的同学黄淑贞对自己这个“大龄剩友”十分闹心。

正巧朋友梁实秋也没定亲,黄淑贞觉得这两人十分般配,便扯下一张纸写上程季淑的生辰八字,跑到梁实秋家说媒去了。

彼时年方18的梁实秋正在清华上学,黄淑贞便向梁父梁母说明情况。老两口有些犹豫,到是梁实秋的大姐提议先去看看姑娘再说。

梁实秋的母亲和姐姐意外的非常满意程季淑。她们觉得娶妻不必过于在意美貌,反而性情柔和知书达理更为重要,何况程季淑的样貌并不难看,称得上是清秀可人。

由于家庭氛围民主,梁实秋反而不像徐志摩和鲁迅那样,对包办婚姻极尽厌恶。得到母亲和姐姐如此称赞的程季淑,成功引起了梁实秋的好奇。

他想见一见这个姑娘。

于是他写了一封信给程季淑,大致意思是我们都是新青年,盲婚哑嫁是对彼此、对婚姻不负责任的表现,我们可以先见一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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信是寄出去了,却迟迟等不到对方的回应,这让天之骄子的梁实秋更加好奇。他忍不住托黄淑贞询问对方的意见。在黄淑贞的协调下,梁实秋和程季淑在1921年深秋有了第一次见面。

“金风玉露一相逢,便胜却人间无数。”初次见面的梁实秋和程季淑,大概心中同时闪过这句词。从此开始他们花前月下的自由恋爱。

1923年8月,梁实秋完成国内高等教育,前往美国留学。公派留学是难得的机会和荣誉,虽然不舍,程季淑还是支持梁实秋出国。

但是公派留学生一去就是五年,程季淑会等他回来吗?梁实秋没有问,程季淑也没有说,他们就这样等待时间给出答案。

可是程季淑的叔叔们看不下去。他们想将她嫁给一个年长程季淑八九岁的政府科员。

虽然此事后来被黄淑贞摆平,但这场风波还是惊动了远在美国的梁实秋。这让他本就不安的心更加毛躁,原本五年的学习,他硬是提前两年返回国内。

1927年2月,北平的寒冷挡不住相爱的人,梁实秋和程季淑举行了婚礼。从此之后的40余年里,梁实秋辗转多地,但不论他在哪里,身后都有一个程季淑为他坚守的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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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们生于动荡的中国,就注定了难以平静安逸的生活。婚后梁实秋带妻子前往南京,由于时局不稳,他们只在南京停留一月便又前往上海。

在上海的3年时光虽然清苦,却是他们婚后难得的一段温馨甜蜜的日子。程季淑为了让梁实秋没有后顾之忧,放弃自己的专业和爱好,专心做一个相夫教子的传统女性。

为了节省开支,程季淑买了一台缝纫机自己做衣服,每每买了好料子,她便左比右划,迟迟不敢动手,害怕剪错了浪费。

这时梁实秋总会拍着手在旁边唱“功夫用得深,铁杵磨成针。功夫用得浅,薄布不能剪。”

程季淑便笑着推开梁实秋,干脆利落的下手。

程季淑节俭,梁实秋也尽可能为家庭多承担一些。为了改善生活,他同时在三所学校任教,每天早晨4、5点钟便要起床。

但他们从没因此而觉得生活悲苦,欢快和温馨始终是这个家庭的主旋律。

1930年,梁实秋受杨振声邀请到国立青岛大学任教。青岛环境优美气候宜人,程季淑很是喜欢。他们在那里度过了一段很闲适的生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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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31年,国立青岛大学教师合影,后排右三为梁实秋

期间梁实秋的朋友都劝他不要老是守着家眷,男人要海阔天空的到处跑跑,换换空气。

对此梁实秋非常不以为然。在他看来,和谐的家庭是最舒适的所在,没必要换。即使需要,那也是整日育儿持家的妻子比丈夫更需要。

也是在这期间,梁实秋接受了一项重要工作,并花费了近40年完成这项工作。

胡适任中华教育文化基金董事会期间,组织翻译《莎士比亚全集》,原定是由闻一多、徐志摩、叶公超、陈西滢和梁秋实一起做这个工作。但种种原因,其他几人最终并未参与进来,而由梁实秋一人独立完成翻译工作。

在这个过程中,他始终以一丝不苟的态度最大程度还原原作,坚持逐句翻译,绝不删减原文。所以才有学者称梁实秋所译的《莎士比亚全集》是中国翻译界的“一座丰碑”。他本人也被称为中国系统研究莎士比亚文学第一人。

荣誉和成就是真实的,但这其中的艰难困苦,也只有始终不离不弃陪伴他的妻子程季淑知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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梁实秋翻译《莎士比亚全集》部分手稿

1934年,梁实秋又应胡适邀请到北京大学任外文系主任。一路北上,程季淑带着三个孩子一直陪伴着梁实秋。

可惜安稳的日子只过了两年,“七七事变”时梁实秋因言论不当上了日本人的“黑名单”,人身安全受到严重威胁。为了避祸他不得不离开北平。

但双方老人都在这里,他们的孩子也尚且年幼。前路不明的情况下,夫妻二人决定梁实秋一人南下,程季淑留在北平照料一家老小。

不知他们当时做出这个决定时,程季淑下了多大的决心。一名普通女子,在乱世之下一人承担全家老小的生计,这其中的艰难,绝不只是“艰难”二字可表达的。

由于战乱,有好几年程季淑与梁实秋只能偶尔书信联系,而没有任何来自丈夫的帮助。即使这样,她仍然咬牙为梁实秋撑起了这个家。

直到1943年程季淑的母亲去世,她才带着孩子到四川与梁实秋团聚。此时距北平一别已过去6年,程季淑虽只有42岁,但这六年的操劳却已给她鬓边添了白发,眼角描上皱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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右一程季淑,右二梁实秋

他们也终于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,结束了半世漂离的生活,在此后30年岁月里,朝夕相伴。

1949年,梁实秋携全家定居台湾,其后带妻子前往美国看望长女,顺便游历一下异国风景。此后的几十年里,这对患难与共的老夫妻台湾美国两地生活,终于体会了一下平凡夫妻安逸悠闲的稳定生活。

历经战乱得来的宁静生活总是特别值得珍惜,梁实秋以为他的余生会在宁静悠闲中慢慢走到尽头,他没想到意外来得这样突然。

1974年4月,梁实秋与程季淑在西雅图一家商场购物,程季淑低头间发现梁实秋的鞋带开了,出于习惯她俯身为丈夫系鞋带。梁实秋伸着脚,笑眯眯的低头看妻子。

这也许只是夫妻间多年的习惯,也许只是他们表达爱与关怀的一个小动作。但梁实秋怎么也没想到,这却让他与妻子从此天人永隔。

商场里一架梯子突然倒下,不偏不倚砸到程季淑身上。已经73岁的老人怎么经得起这样重击,当时情况已经非常不好了。

大家七手八脚将她送去医院,梁实秋早已吓得魂不附体。

程季淑仍然安抚他“你不要急,不要急。”见梁实秋实在是惶惶不安,程季淑还勉强给了他一个微笑,而这是她留在世上的最后一个微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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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年程、梁夫妇

“惟将终夜长开眼,报答平生未展眉。”程季淑意外去世,梁实秋也仿佛跟着一同去了。用他自己的话说有如被雷击的树,一半焦黑,一半尚有枝叶,但生意已尽。

其实梁实秋与程季淑并不避讳死亡的到来,季淑还曾笑说如果能手拉着手一起数1、2、3然后一起死掉,那便是再好不过的事情。可这终究是奢望了。

程季淑去世后安葬在美国西雅图的槐园,她的墓边是梁实秋给自己的“自留地”。

他每周都携鲜花看望亡妻,但仍难排遣心中郁结,遂提笔写下一篇悼念的祭文名为《槐园梦忆》。

但世间之事总是很难预料,谁也没想到这本《槐园梦忆》竟为梁实秋结下了另一段姻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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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槐园梦忆》书稿完成后,出版商台湾远东图书公司邀请梁实秋校阅清样,梁实秋便赴台洽谈出版事宜。这趟台湾之行,他遇到了他的第二位夫人,韩菁清。

韩菁清是台湾小有名气的歌星。她的姨夫与远东图书公司的老板是朋友,梁实秋在台湾期间几人刚好碰面,他们也便这样结识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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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年时期韩菁清

只浅浅几句交谈,梁实秋便觉出这位韩小姐的与众不同。她并不像演艺圈里那些浮华空洞的美貌艺人,她沉静、优雅,知识面广泛并且学识渊博,这引起了这位老先生的关注和兴趣。

在之后的日子里,他们越走越近,彼此都觉得与对方是十分契合的灵魂伴侣。

但他们的感情却在在台湾掀起轩然大波。彼时梁实秋是一位著作等身德高望重的学者,而韩菁清不过一介过气小明星,她何堪匹配?

最令人侧目的是梁实秋已经71岁,韩菁清不过40出头。近30岁的年龄差能有什么真爱?不过是贪图梁实秋的名声和财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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韩菁清与梁实秋

不只吃瓜群众冷嘲热讽,梁实秋的学生和朋友更甚,他们甚至结成组织批评抨击这段感情,认为梁实秋晚节不保。至于对韩菁清,那更是极尽挖苦。

然而实际上真是这样么?

韩菁清并不只是一个过气明星。

韩菁清非常有钱。他父亲韩惠安早年做盐商,积累了大量财富,别人买房子是一间间买,有钱人家大不了是一栋栋买,韩惠安买房子则是买下一条街。

而韩家小辈包括叔伯家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,所以韩菁清是整个韩氏家族捧在手心长大的,从小到大她就没缺过钱。

梁实秋和韩菁清,他们只是彼此爱慕对方的才华和性情。

这从他们婚后12年生活的点滴中可窥见一斑。梁实秋年纪不小,很多慢性疾病在饮食上都有禁忌和要求,韩菁清便精心为他打理膳食,不许他吃甜食。

有一次梁实秋忍不住偷吃,韩菁清气得跑到浴室躲着不肯出来。梁实秋便站在门口唱韩菁清的歌,直到韩菁清忍不住笑着走出来。

在他们结婚前,梁实秋是带着助听器的,婚后反而不带了。因为可以正大光明听韩菁清在耳边絮絮低语。

1987年,梁实秋与韩菁清共同生活的第12个年头,这次是梁实秋先一步离开。临走前他说:“对不起啦,还是要留你一个人了。”

这一年韩菁清56岁,送走了梁实秋,她又独自生活了七年,1994年,63岁的韩菁清在台北去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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什么是爱?有人觉得,梁实秋就应该守着《槐园梦忆》,守着他与程季淑的家,用回忆填满他以后的岁月,在怀念中溘然长逝,才是忠贞,才是爱。

其实生离死别后用余生想念和祭奠是爱。遇到一个合适的人,开始一段新的生活也是爱。

程季淑在时,梁实秋从未背离过他们的婚姻和家庭,他们恩爱到白首,这便是梁实秋的忠贞。

当年梁实秋与程季淑曾讨论过生与死。他们一致认为先死的才有福气,梁实秋勇敢的表示愿意承担后死的痛苦。彼时程季淑谆谆嘱咐他要这样那样的照顾好自己。

他们祈愿的是彼此安好,那么一方先一步离去,留下的那个能过得幸福,不是两个人原本的心愿么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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