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生说误会是什么意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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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末闲暇,半晌午的空儿,老马晒着一点太阳,斜靠在客厅沙发上,一个人漫不经心地翻着书看,正是《红楼梦》第三十二回宝玉、湘云和袭人三个人聊天的一段内容——

正说着,有人来回说:“兴隆街的大爷来了,老爷叫二爷出去会。”宝玉听了,便知是贾雨村来了,心中好不自在。袭人忙去拿衣服。宝玉一面蹬着靴子,一面抱怨道:“有老爷和他坐着就罢了,回回定要见我。”史湘云一边摇着扇子,笑道:“自然你能会宾接客,老爷才叫你出去呢。”宝玉道:“哪里是老爷,都是他自己要请我去见的。”湘云笑道:“主雅客来勤,自然你有些警他的好处,他才只要会你。”宝玉道:“罢,罢,我也不敢称雅,俗中又俗的一个俗人,并不愿同这些人往来。”湘云笑道:“还是这个情性不改。如今大了,你就不愿读书去考举人进士的,也该常常的会会这些为官做宰的人们,谈谈讲讲些仕途经济的学问,也好将来应酬世务,日后也有个朋友。没见你成年家只在我们队里搅些什么!”宝玉听了道:“姑娘请别的姊妹屋里坐坐,我这里仔细污了你知经济学问的。”袭人道:“云姑娘快别说这话。上回也是宝姑娘也说过一回,他也不管人脸上过的去过不去,他就咳了一声,拿起脚来走了。这里宝姑娘的话也没说完,见他走了,登时羞的脸通红,说又不是,不说又不是。幸而是宝姑娘,那要是林姑娘,不知又闹到怎么样,哭得怎么样呢。提起这个话来,真真的宝姑娘叫人敬重,自己讪了一会子去了。我倒过不去,只当他恼了。谁知过后还是照旧一样,真真有涵养,心地宽大。谁知这一个反倒同他生分了。那林姑娘见你赌气不理他,你得赔多少不是呢。”宝玉道:“林姑娘从来说过这些混帐话不曾?若他也说过这些混帐话,我早和他生分了。”袭人和湘云都点头笑道:“这原是混帐话。”

“叮咚——叮咚——”突然门铃急切地响了,正看兴头上的老马不情愿地夹好页搁下书才去开门。是允丰来访,大约是有什么不遂心的事,差不多都写在了他的脸上,看起来就是那种兴匆匆,一筹莫展,急切想找个人一吐为快的样子。老马招呼允丰坐下,给他新沏了一杯茶,然后俩人就说到正题上了。

允丰是来“告状”的,更是来诉苦的,自觉委屈得不行,面子上挂不住,让老马来给评评理。老马不是法官,更不敢冒充老大,一个倒霉蛋儿是主持不了什么公道的,至多是当一个老实的听众,任由来访者大口大口地倾诉罢了。他安慰说,“允丰,你别着急,有话慢慢说,先喝一口茶嘛。”允丰根本顾不上茶,最迫切的是把心里堵的话都吐出来,才能心情舒畅一些。

原来,允丰这次是来“状告”侯洁的。说是有人托允丰打听一点技术动力部的事,允丰呢,觉得不大点事,再说正好有朋友侯洁在那个部门,包打听是手到擒来,一准儿妥妥的。可没想到,最后他竟然吃了一个闭门羹,人家竟然来了个视而不见、置之不理。若说朋友到了一个份上,直接问问侯洁啥情况也未尝不可。偏偏是面上的熟悉实际接触很少的一类朋友,一旦捅破就无可挽回,所以叫人心有余悸。

老马听了也觉得奇怪,侯洁是比较奇特的一个人,且不说她的家世背景,单说那个模样身段,在全厂包括石埠化工厂也算上,都无出其右的,真个是“万里挑一”的品格,平常自然是比别人傲一些,但也不至于这么不通人情世故,毕竟还算有点交情的朋友,怎么会冷漠到这种地步?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,他就问允丰,你在别的事上有没有得罪过她呀?

允丰心里却也存着一段疑惑,就是上次无意间跟侯洁开的一个玩笑,只是不确定前后是否有瓜葛。那一次,全地区开展五讲四美主题实践活动,全厂总动员,要求每个部室、车间都要组织一次公益劳动。别看厂区面积不小,可是一旦全员上手分割起来,还不够折腾的。僧多粥少,于是就先下手为强。结果侯洁他们技术动力部,因为都是搞技术的,比较腼腆,就被挤兑到外面去了。她们几个女职工也真够抱团儿的,竟然数九寒天到府前大街捡垃圾去了,要不是冬天裹得严实,还真是一道不错的风景。允丰收工早,回家路上瞅见她们,随口说了一句“你们这几位‘四类分子’扫大街呢?”不过是打个招呼,别人也就朝他瞎咧咧过去了,但侯洁当时脸就拉下来,允丰一看情况不对,赶紧走人。后来一连几天,允丰也没碰上侯洁,自然也觉得早就云开雾散了。没曾想,“伏线千里”,在这里挖坑儿等着呢,这也太小气了吧?

老马一听“四类分子”,就明白怎么回事了。侯洁的爷爷侯老,建国初是军工企业的元老,后来军企改制转归地方,跟老马他们化工厂合并成一个国营大厂。赶上搞运动那些年,侯老一批老同志莫名其妙地被戴了帽子,划为“四类分子”,厂里的事,一概不许他们染指,就让他们清理厕所、打扫卫生,包括府前大街当年也是他们负责的区域。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,侯老他们平了反,落实了政策,恢复了名誉。再后来,侯洁从部队转业,几经周折,也到了他们厂,算是接了爷爷的班,但是对于爷爷过去挨整受屈那段往事一直讳莫如深。老马嗔怪允丰,“你也是,说话不过脑子。荤的素的,张口就来。说那话,不是给人伤口撒盐吗?人家能跟你痛快吗?”

允丰这才恍然大悟,没头脑地捅了这么大一篓子。可自己是无心的,讲那话时也不晓得这么个缘故。所以,他还是觉得侯洁有点过,有什么说开了不好吗?咱们工人不就是直来直去才顶天立地的吗?老马笑着对他说,“你呀,人家是女同志,跟小秦也不一样。谁像你似的,嘴上没个把门的。以后跟她说话,最好是放尊重些,别没轻没重的,小心挨脸子。”

话还没说完,允丰的手机响了,是侯洁的电话。允丰睁大了眼,看看她说什么。老马在旁,也屏住呼吸。听着听着,允丰和老马的脸色都缓和了,露出那么一点不自然的笑来。侯洁说,她被厂里安排去地区参加培训了,因为有纪律,手机都关机或调至静音,锁到一个小柜儿里。今天刚解除封闭,才看到手机短信,所以回复晚了。允丰更觉得不好意思了,赶紧就那次“四类分子”的玩笑道歉,侯洁也没太介意,只是淡淡提了一句“以后不说它了”。允丰心头的疙瘩解开以后,老马也觉得轻松许多,书撂在一边也不当紧看,借着好心情去看了闺女。

当晚,闺女也一反常态,轻松不少。她写作业的间隙,拿着作文书笑着跟老马讲她小学的一个作文,说是写一篇小学生捐款的作文,有个男同学问她“捐了多少?”她竟然给了人家一个嘴巴子。整个讲述过程,她几乎是难以抑制的开心,笑到不行不行那种。也许是写数学作业被一道道难题困惑、压抑进而迸发出来的情绪宣泄。老马逗趣闺女说,也许是这样一种情形:你说了一句“你管我呢?!”然后随手给他来了一下子吧?!或者还是:你们捐款以后,学校下发了捐款名册,你拿着正看呢,他问你捐了多少,你没顾上理他。他急了,就凑过来跟你抢着看,你一生气甩手把捐款名册丢给他,偏巧失手重重地打在他的脸上,就像给他一个嘴巴子似的。那一刻他和你都傻了眼,楞在那里不知该说什么好。当然,名册他是没接着,顺势掉在地上,这才打破这冷的沉寂。经老马这么一渲染,这篇作文便有了更强烈的画面感,引得他们爷儿俩都撑不住开怀大笑起来,就像老马心头的疙瘩也解开了一样。

次日是该补课的日子。可老师给闺女发来短信:今天上午二课不上了。闺女还不敢相信,回问了一句,“八点查,七点去补还不行?”老师回复:“不行。查得紧,这次先不上了。”没过多一会儿,又一老师发来短信:今天下午二课不上了。闺女也不去追问了,激动地连说了几遍:“感谢地区教育局!感谢地区教育局!!感谢地区教育局!!!”瞧,这话说的!老马也为地区教育局感到高兴,看来新换的这位负责人有些担当,不只是说说而已。带着这点兴致,老马又回去接着看他的《红楼梦》了,他不明白宝玉为什么不喜欢应酬,走仕途有什么不好,偏偏要宅在家里。“没出息!”这大约是老马从鼻孔里发出的不屑,反觉得亲切,真是怪的很。而闺女呢,居然还沉浸在那感恩的喃喃自语之中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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