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林的寡母就这样沉浸在与亡夫的唠嗑中,神神叨叨的过了很长一段时间。
在一个秋雨如烟如雾的日子里,秋雨无声得飘落在大林家门前的瓦砾堆里,枯枝败叶里,淋湿了地,淋湿了房,淋湿了树,也淋湿了在坟前唠嗑的大林寡母。
大林寡母仿佛经过佛前圣水洗礼过一般,从所未有的清醒过来了。
她开始帮着明娣带孩子,也把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,日子仿佛都好起来了。
随着秋萍和前锦的一天天长大,大林和明娣合计光靠几亩田地无法养活全家了。
瘌痢头夫妻当时也是这样背着行囊
他们把两孩子拜托给寡母,夫妻俩坐上南下列车,来到浙江沿海地区,开始了背井离乡的打工生涯。秋萍姐弟也开始了留守儿童的生活。
再次见到秋萍姐弟是在2年后的国庆假期。
整个村庄都笼罩在金黄色的海洋里,大家都沉浸在即将丰收的喜悦中。夕阳西下,炊烟袅袅,安静祥和!
那一天也是这样的
突然,一声声稚嫩的哭喊声传来了:“爹爹呀,娘呀,你们快回来吧!你们怎么都不回来啊?弟弟不听话,奶奶也不听话,我该怎么办啊”?
秋萍就这样在门前的巷道上边哭边走,她弟弟在身后跟着,鼻涕眼泪糊了一脸。
秋萍那一天也是哭得像这样伤心的
我拦住秋萍:“怎么这么伤心,是不是弟弟不听话了?快别哭了,带弟弟回家洗澡吧,一会奶奶该着急了。”
秋萍也不回我话,只是一个劲的哭。后来我妈妈告诉我,秋萍两姐弟这一年可受罪了。
大林寡母就是担着这样的粪桶
原来大林寡母自从今年春天以来又不正常了。
她一反常态,不再照顾两姐弟了,不给两姐弟洗衣做饭,也不喂家里养的一头猪了,而是天天担着空粪桶,在田里地里转悠,天擦黑才回来。
可怜的秋萍早上要起来自己做饭,有时来不及只能饿着肚子和弟弟去上学。
等到中午放学再回来烧饭,洗头天晚上和弟弟换下来的衣服,还得割猪草喂一头大猪。
这对一个10岁左右的小孩来说太不容易了。
不知秋萍当年是不是这样喂猪的
我妈看不下去了,劝寡母多照顾孩子,可寡母依然我行我素,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担粪桶大业中。我妈只好偶尔多照顾一下两姐弟。
在秋萍又一次号啕大哭中,大林和他媳妇打电话来了,电话打到我家(大林家没有装电话)。
我把秋萍喊来听电话,可怜的秋萍是人语未至泪先流啊,看着心酸不已。
不知大林他们是怎么安抚秋萍的,总之最后秋萍是又哭又笑的。
最后大林在电话中跟我妈说,他们想趁年底繁忙多挣点钱,想等到过年再回来,拜托我妈这段时间多照顾两姐弟。
冬去春来,随着孩子们不舍和寡母的行为愈来愈迷幻,大林决定留在家里照顾他们和打理田地,明娣依然外出打工挣钱。
那些年大林就是这样在家种田的
日子就这样温水煮青蛙般的过着,秋萍有时会跑来问我数学题,听我描述外面的逸闻趣事,小脸上流露向往的表情。
大林寡母也在几年后的一个夏天永远睡过去了。
年复一年,农村经济发展也越来越快了,掀起了建房大热潮,我家也搬到镇上了。
随着我的结婚生子,回老家的次数真是屈指可数。
再一次听到秋萍的消息是她考上省里的一所大学了,还凑巧跟我成了校友。
看到秋萍录取通知书时,大林瘌痢头和明娣笑得露出了满脸的褶子,还摆了好几桌席面,邀请左邻右舍一起庆祝。
大林夫妻看到秋萍大学通知书时,露出了这样的笑容
大林瘌痢头和明娣这几年辗转于上海的各个工地,打工的劲头更足了,他们的心愿是把他们的儿子前锦也供上大学,让他们的后代不再吃他们吃过的苦和受过的罪。
就在去年的国庆节,秋萍结婚了,穿着凤冠霞帔,嫁给了隔壁村的一个大学生,明娣又哭又笑的。
秋萍也像这样蒙着大红盖头
她哭是舍不得她含辛茹苦养大的女儿要成为别人家的媳妇了吧;也有可能是想到她的妈妈没能看到这一幕吧!
笑是因为女儿找到了属于她的幸福,也因为女儿弥补了自己心底的缺憾吧!
总之那复杂的心情估计只有嫁女儿的人才懂吧。
如今,前锦也大学毕业了,他们姐弟俩都在南京奋斗,努力抒写属于他们的青春!
后记
听我妈说大林瘌痢头夫妻年初在上海感染了新冠肺炎,进了方舱医院。
瘌痢头夫妻非常想家,只盼着疫情结束,他们好回来。
说他也想明白了,钱是挣不完的,健康才是最重要的!一双儿女的扶养他也尽最大能力了,儿孙自有儿孙福,以后就靠他们自己了!
至于他们就回来守着自己的几亩田地,重复之前日出而作,日入而息的生活!
瘌痢头凭借一身力气,把他的一双儿女送入了城市,一路走过,有对那个年代穷苦日子的无奈,有着对新生命的期待,也有着对后辈的幸福期盼………
其中的心酸和困难懂的人都懂。
在这里我也希望瘌痢头夫妻早日康复,早日回来,过上他希望的生活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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