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洎是南唐大臣,他在李后主时期备受重要,“参预机密,恩宠第一”。投降北宋后,又从一个降臣做到了北宋参知政事(副宰相),与寇准同列,这份机遇是其他降臣所不可比拟的。
那张洎是从何从一个南唐降臣当上大宋宰相的呢?
在张洎的才华之外,其中最重要的因素,也正是张洎为人所不齿的地方:他太善于迎合圣意,太会钻营。
张洎首先是个有才的人,“洎少有俊才,博通坟典”,他的发迹首先得益于他的才华。
李璟长子弘冀卒,有司谥武宣。洎议以为世子之礼,但当问安视膳,不宜以“武”为称。旋命改谥,擢监察御史。
南唐中宗李璟的长子去世后,朝廷定谥号为“武宣”,张洎用自己的才学,认为谥号不应该用“武”字,得到了李璟的赏识,便提拔为监察御史。
可别小看这件事,因为张洎“自以论事称旨”,他的论事能得到南唐国主的认同,说明他很善于揣测皇帝的想法,而这也正是他的特长。
张洎从此后,“遂肆弹击无所忌”,善测帝心,成为他打击他人无往不利的优势。
李璟去世后,李煜继位,张洎更是混得如鱼得水。
“煜宠洎,不欲离左右,授职内殿,中外之务一以谘之。每兄弟宴饮,作妓乐,洎独得预。”
张洎也充分利用李后主的软弱,把李煜吃的死死的。
“洎尤好建议,每上言,未即行,必称疾,煜手札慰谕之,始复视事。”
他给李煜提出的建议,如果李煜没有立刻采用,他就立刻称病,等李煜手札慰问他,才“病愈”上班做事。
张洎还具有“小人”必备的嘴脸:“尤险诐,好攻人之短”。
很多南唐大臣都遭受过他的迫害。
如大臣潘祐,起初李煜十分器重他,以“潘卿”称之而不名,他本与张洎交好亲厚,但是正直的潘祐很快看清了张洎的为人,疏远他,张洎“从而挤之”,致使其李后主怒杀。
“张洎、潘祐俱为忘形之交。其后俱为中书舍人,乃相持,祐之死也,洎盖有力。”
张洎得到李后主的信任后,在很多大事上都有决策权,可以说左右南唐国政。
宋太祖派大军下江南,金陵被围,此时张洎多次力劝李煜不能投降,表现出与南唐共存亡的莫大气概。
“金汤之固,未易取也。北军旦夕当自引退,苟一旦不虞,即臣当先死。”
然而最终金陵城破,信誓旦旦说要“臣当先死”的张洎却没有死。
当时和张洎一道劝李后主不降的大臣还有陈乔,金陵城破后,陈乔和张洎一道进宫拜见李后主。
乔曰:“臣负陛下,愿加显戮。若中朝有所诘问,请以臣为辞。”国主曰:“运数已尽,卿死无益也。”乔曰:“陛下纵不杀臣,臣亦何面目见国人乎?”遂缢。
尽管李后主不让陈乔去死,但是陈乔还是义无反顾地自缢身亡,为国尽忠了。
而张洎的表现就体现出其人极度无耻。
“然洎实无死志,于是携妻子及橐装入止宫中。”
张洎根本就不想死。
但陈乔拉着他要一同死,他应着头皮和陈乔出去了,大家都已经张洎是和陈乔一道自杀去了,却不知他很快就回来了。
乔自经气绝,洎反下见煜曰:“臣与乔同掌枢务,国亡当俱死。又念主在,谁能为主白其事,不死,将有以报也。”
《续资治通鉴长编》是这样记载的:
洎乃告国主曰:“臣与乔共掌枢务,今国亡当俱死。又念陛下入朝,谁与陛下辨明此事,所以不死者,将有待也。”
陈乔自杀气绝,张洎就跑进来向李煜哭诉,说想到主上还在,我要照顾主上,主上马上要北上入宋,身边需要大臣陪同。
张洎说的义正言辞,愣把自己畏死偷生说出为李后主考虑,是“忠臣”,本就软弱无能的李后主自然也就不再追究他了。
但是张洎的表现早已是传了出去,连宋太祖都知晓了。
(宋太祖)又责张洎曰:“汝教李煜不降,使至今日。”因出帛书示之,乃王师围城,洎所草召江上救兵蜡弹内书也。洎顿首请死,曰:“书实臣所为也。犬吠非其主,此其一耳,他尚多。今得死,臣之分也。”辞色不变。上初欲杀洎,及是奇之,谓曰:“卿大有胆,朕不罪卿。今事我,无替昔之忠也。”
宋太祖本想处死张洎的,但不想张洎此时表现的铁骨铮铮,“辞色不变”,宋太祖便饶他一命,让他以之前对李后主那样的忠心来忠心于自己。
其实张洎是看准了宋太祖不会直接杀降臣的,而且宋太祖在责备张洎前,对南唐宰相徐铉的态度也可以证明这一点。
徐铉从煜至京师,上召见铉,责以不早劝煜归朝,声色甚厉。铉对曰:“臣为江南大臣,而国灭亡,罪固当死,不当问其他。”上曰:“忠臣也。事我如事李氏。”赐坐,慰抚之。
李后主没死,徐铉没死,他张洎又岂能死?何况南唐已亡,君臣被俘入朝,饱读诗书的张洎自然知道死不了的,除非你自己想不开。
就这样,张洎没有为南唐殉国,从此成为宋朝臣子,而且宋太祖是很厚待他的,“拜太子中允,岁余,判刑部”。
张洎“风仪洒落,文采清丽,博览道释书”,入宋之后他文才仍旧是他得以重用的支撑。
宋太宗继位后,“以其文雅,选直舍人院,考试诸州进士”。
张洎“博涉经史,多知典故”,很快就赢得了宋太宗的好感。
当时宋太宗“以《儒行篇》刻于版,印赐近臣及新第举人”,张洎得到《儒行篇》后,立刻“上表称谢”,表中他引经据典,超出其他人一大截,宋太宗“览而嘉之”。
第二天宋太宗对宰相说道:“群臣上章献文,朕无不再三省览。如张洎一表,援引古今,甚不可得。可召至中书,宣谕朕意。”
在南唐时张洎就以善于揣测帝心受到信任,此时他仍是如此。每次宋太宗有诗文问世,他就引经据典解释宋太宗的诗文,将马屁拍得极为高明,让宋太宗很受用。
“每上有著述,或赐近臣诗什,洎必上表,援引经传,以将顺其意。”
为了能“顺上意”,他埋首苦读,从各种经典中找依据来证明皇帝的话,可谓用功极深。
宋太宗高兴之下,“赐诗褒美”,夸张洎是“翰长老儒臣”,更是对近臣夸道:“张洎富有文艺,至今尚苦学,江东士人之冠也。”
为了“固恩宠”,张洎“修饬边幅”,注意行为举止,防止因小失大,前功尽弃。
张洎在江南的所作所为口碑极差,张洎首先从江南降臣入手,“洗白”自己。当时江南降臣中,以徐铉和张洎入宋后官职最高,但徐铉自觉对南唐有亏,很低调,几乎不与南唐降臣接触。张洎却“善待”这些南唐同僚,赢得了他们的好感,而且很快这就起到了张洎想看到的效果。
“上欲进用,又知其在江左日多谗毁良善,李煜杀潘佑,洎尝预谋,心疑之。翰林待诏尹熙古、吴郢皆江东人,洎尝善待之。上一夕召熙古辈侍书禁中,因问以佑得罪故。熙古言煜忿佑谏说太直耳,非洎谋也。自是洗然,遂加擢用。”
有了江南同僚说好话,彻底打消了宋太宗对张洎的怀疑,开始大加提拔。
对于那些和自己不对付的人,张洎从来不吝啬打击的。
“与苏易简同在翰林,尤不协,及易简参知政事,洎多攻其失。既而易简罢,即以洎为给事中、参知政事。”
而对于那些受宋太宗器重,极有前途的人,张洎则极力结交。
当时寇准是政治新星,还在任吏部选事之时,张洎就开始结交他,“洎夙夜坐曹视事,每冠带候准出入于省门,揖而退,不交一谈。”
张洎这种奇怪的举动很快就引起寇准的注意,难得有一个年长官员对自己如此尊重的,“准益重焉,因延与语”,一番交谈下来,“准心伏,乃兄事之,极口谈洎于上。”
可以说,年轻的寇准就这样被张洎利用了,很快张洎任参知政事,“与寇准同列”,而且“既同秉政,奉准愈谨”。
而当宋太宗对寇准的信任有所下降时,张洎会毫不犹豫的落井下石。
“上已嫉准专恣,恩宠衰替。洎虑一旦同罢免,因奏事,大言寇准退后多诽谤。准但色变,不敢自辩。上由是大怒,准旬日罢。”
不过此时,张洎自己也恩宠不再。
西北李继迁侵犯灵州,张洎攻击宰相吕端等“上有所询问,反缄默不言,深失讦谟之”,引得吕端当面抨击张洎:“洎欲有言,不过揣摩陛下意耳,必无鲠切之理。”
结果宋太宗“默然”。
而第二天,张洎上表“弃灵武以省关西馈运”,宋太宗看后更加不高兴,因为宋太宗曾有过这个想法,张洎果然是迎合自己的想法,证明他是一个“揣摩陛下意”的臣子。
“张洎上言,果为吕端所料,朕已还其疏矣。”
就这样宋太宗开始疏远张洎,寇准在被罢职不久,张洎就“告病”。
再过一段时间,张洎被“罢知政事”,接到诏书的张洎“奉诏呜咽”。
失去了皇帝信任,也丢了副宰相的位子,张洎“疾遂亟,十余日卒,年六十四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