即庄子。
战国时宋国蒙(今河南商丘县东北)人。做过蒙地的漆园吏。著作有《庄子》。《史记》卷六三有传。庄子蔽于天而不知人。
《荀子·解蔽》
庄周之云致意之辞也,大而临之,则至极无外;小而理之,则物有其制。夫守什五之数,审左右之名,一曲之说也。……庄周见其若此,故述道德之妙,叙无为之本,寓言以广之,假物以延之,聊以娱无为之心,而逍遥于一世,岂将以希咸阳之门,而与稷下争辨也哉。
三国魏·阮籍《庄论》(《四库全书·子部·庄子翼·附录》)
夫庄子者,可谓知本矣,故未始藏其狂言,言虽无会而独应者也。夫应而非会,则虽当无用;言非物事,则虽高不行;与夫寂然不动,不得已而后起者,固有间矣,斯可谓知无心者也。夫心无为,则随感而应,应随其时,言唯谨尔。故与化为体,流万代而冥物,岂曾设对独遘而游谈乎方外哉!此其所以不经而为百家之冠也。然庄子虽未体之,言则至矣。通天地之统,序万物之性,达死生之变,而明内圣外王之道,上知造物无物,下知有物之自造也。其言宏绰,其旨玄妙。至至之道,融微旨雅;泰然遣放,放而不敖。故曰不知义之所适,猖狂妄行而蹈其大方;含哺而熙乎澹泊,鼓腹而游乎混芒。至极乎无亲,孝慈终于兼忘,礼乐复乎已能,忠信发乎天光。用其光则其朴自成,是以神器独化于玄冥之境而源流深长也。故其长波之所荡,高风之所扇,畅乎物宜,适乎民愿。弘其鄙,解其悬,洒落之功未加,而矜夸所以散。故观其书,超然自以为已当,经昆仑,涉太虚,而游惚恍之庭矣。虽复贪婪之人,进躁之士,暂而搅其余芳,味其溢流,仿佛其音影,犹足旷然有忘形自得之怀,况探其远情而玩永年者乎!遂绵邈清遐,去离尘埃而返冥极者也。
晋·郭象《庄子序》(清·郭庆藩《庄子集释》)
【评】
这是魏晋时期对庄子人品、思想成就的评说。庄生独高尚其事,优游自得,依老氏之旨,著书十余万言,以逍遥自然无为齐物而已;大抵皆寓言,归之于理,不可案文责也。然庄生弘才命世,辞趣华深,正言若反,故莫能畅其弘致;后人增足,渐失其真。故郭子玄云:“一曲之才,妄窜奇说,若《阏弈》、《意修》之首,《危言》、《游凫》、《子胥》之篇,凡诸巧杂,十分有三。”……言多诡诞,或似《山海经》,或类《占梦书》,故注者以意去取。
唐·陆德明《经典释文》卷一
夫庄子者,所以申道德之深根,述重玄之妙旨,畅无为之恬淡,明独化之窅冥,钳揵九流,括囊百氏,谅区中之至教,实象外之微言者也。其人姓庄,……当战国之初,降周之末,叹苍生之业薄,伤道德之陵夷,乃慷慨发愤,爰著斯论。其言大而博,其旨深而远,非下士之所闻,岂浅识之能究!
唐·成玄英《庄子序》(清·郭庆藩《庄子集释》)
世之论庄子者不一,而学儒者曰:庄子之书务诋孔子。……而好庄子之道者曰:庄子之德,不以万物干其虑,而能信其道者也,彼非不知仁义也。……夫儒者之言善也,然未尝求庄子之意也,好庄子之言者,固知读庄子之书也,然亦未尝求庄子之意也。昔先王之泽,至庄子之时竭矣,天下之俗,谲诈大作,质朴并散,虽世之学士大夫,未有知贵己贱物之道者也。于是弃绝乎礼义之绪,夺攘乎利害之际,趋利而不以为辱,殒身而不以为怨,渐渍陷溺,以至乎不可救己。庄子病之,思其说以矫天下之弊,而归之于正也。其心过虑,以为仁义礼乐皆不足以正之,故同是非,齐彼我,一利害,则以足乎心为得,此其所以矫天下之弊者也。……然则庄子岂非有意于天下之弊而存圣人之道乎。伯夷之清,柳下惠之和,皆有矫于天下者也,庄子用其心,亦二圣人之徒矣。然而庄子之言不得不为邪说比者,盖其矫之过矣。夫矫枉者,欲其直也。矫之过则归于枉矣。庄子曰:“墨子之心则是也,墨子之行则非也。”推庄子之心,以求其行,则独何异于墨子哉。
宋·王安石《庄子论上》
夫老子之有庄犹孔子之有孟也。老子与孔子同时,庄子又与孟子同时,孔孟未曾攻老庄也。世之学者,顾誻誻然,沸不可置,岂以孔孟之言详于有,而老庄详于无,疑其有不同者欤。嗟呼!孔孟非不言无也。……彼老庄生其时,见夫为孔孟之学者局于有,而达焉者之寡也,以为必通乎无,而后可以用有于焉取其略者而详之,以庶几乎助孔孟所不及,若夫仁义礼乐云云者,孔孟既丁宁之矣,吾复赘而言之,则何为乎?此盖老庄之雅意,而非其创为高也,不然“形而上者谓之道,形而下者谓之器”,此孔孟之言也。今第《易》“道”“器”为有无,转上下为徼妙,其词异耳,以其词之异而害其意之同,是攻之者自病也。
明·焦竑《庄子翼原序》
庄子之学,初亦沿于老子,而“朝彻”、“见独”以后,寂寞变化,皆通于一,而两行无碍:其妙可怀也,而不可与众论论是非也;毕罗万物,而无不可逍遥;故又自立一宗,而与老子有异焉。……若庄子之两行,则进不见有雄白,退不屈为雌黑;知止于其所不知,而以不持持者无所守,虽虚也,而非以致物;丧我而于物无撄者,与天下而休乎天均,非姑以示槁木死灰之心形,以待物之自服也。
清·王夫之《庄子解》卷三三